◎陳怡伶
我記得幾年前,上過一次寫作班,當時唯一可以證明自己寫的好或不好的指標隻有一個: 那就是老師對我的評語。他肯定我寫的文章,我就開心的感覺自己真的是個作家的料,他若未對我寫的文章多做評斷,我心裡就充滿煎熬。不知道到底自己寫的好或不好這件事,實在很讓人不安。
喜歡東寫寫西寫寫,是從很小就開始了。國小三年級開始跟同學通信,傳小紙條(其實是密密麻麻的心事),從國小到國中收集起來和同學來往的信件,幾乎可以裝滿一個麻布袋。
寫,似乎成了我表達自己一個很重要的媒介。小時候,曾經參加過寫作比賽,也有投稿過,但被刊登以及得獎的次數寮寮無幾。雖然曾有過想當作家的胸懷大志,但馬上就會被不可 能 先生給撤底銷滅這個想法。
不可能先生常對我說:你看吧!你還不夠格,差的遠了。
離婚一年後,我停止工作很長一段時間,我很想知道,我究竟為何而活。我想找到自己真的喜歡、真的在乎的事。於是我一口氣報名參加了各種各樣不同性質的社團和課程。
在我滿滿的豐富課程裡,有幾個課程是都跟寫作有關的。一個是「走進文學閱讀」,另外是「繪本創作」及「說故事」,當然,還有「寫作課」。
當時,我不知道,原來這些課程的背後,都埋藏了我深刻想要創作,想要表達自己,想要狠狠投入某項事物的重要線索。
寫作課為期八週,結束後,我不再繼續寫作,也沒因此對寫作這件事有更加深刻,或更加疏離。就這樣。對,就這樣。
一直到最近,結束了第二次參加的心靈寫作班,我才想起來,原來,過去我也去外頭「補習」過作文。
這件事其實挺有趣的。因為在心靈寫作班結束後,有好多好多好多東西仍然持續的在我心裡發酵著,我不太確定是什麼,但我知道,那一點點「什麼」促使我一點點的不太一樣了。
尤其是,當我參加第二次心靈寫作班時,我強烈的感覺到自己跟第一次上寫作班時的狀態明顯不同。
我知道上課時,我的心情比較放鬆了些,我寫的比較自在,也不像剛開始那麼用盡全力了,我還是會寫到難過不堪或不想面對的事情,但那些情緒,好像很快就過了。重點是,我不再覺得寫作消耗我全部的能量,相反的,我似乎有一點一滴從寫作班找回能量。
在這次的寫作班裡,我時常會提到旅行的事情,我想那次的徒步旅行,對我影響是非常深刻的。所以,在我心裡頭多多少少認為,這次的寫作歷程有所突破,跟我去一趟徒步旅行有絕對的關係。
但事實上,這件事情有了新的面向。有一天課程結束,有同學問我,為什麼我要上二次課?我不太記得我當時回答她什麼了,可是我回來繼續想這件事,發現其實事情遠比我以為的還更深遠。
我為什麼走的出去?為什麼我能實踐這個連我自己都覺得很困難的旅行?
答案是…因為我開始相信自己的內心。
我開始相信我內心的渴望,我開始相信我有能力面對這一切,承擔所有的後果,我相信這世界會支持我。並且,我願意支持自己,支持自己走向未知,相信未知比我們想像中的大的很多。那裡頭不隻是隻有恐懼,還有喜悅、驚喜,不可思議,以及你想都想不到的力量。
我抱著這想法出發的。
沒錯,這不就是小美在工作坊一直不斷的告訴我們的嗎?「信任你的心,你隻是個通道,放心讓一切傾瀉而出,你不用擔心你會寫出什麼東西來,你遠比你寫出來的東西大多很多,你擁有寫出全世界最爛的文章的權力,如果你信任,不要抵抗,不要批評,你就會發現,原來你心裡頭有好多的話要說,那是你平常不會寫出來的文字……」
對,這就是小美每次在寫作班不斷的跟我們重覆的話,每當我們當中有人開始說:「我覺得我其實寫的不好…」,她就會開始像念金姑咒的咒語一般,再重覆這些話。隻是,她總是溫柔的,有耐心的說,直到我們願意敞開那「害怕別人看到我寫的並不好」的大門,她才肯就此罷休。
沒想到,「學會信任自己的內心」這件事,居然在我心裡頭發生了如此劇大的能量,因此,我有了源源不絕的信心,去面對旅途中所有的未知。
原來如此,我感到不可思議。
真的,好奇妙。我從來沒想過,我可以如此放鬆,如此任憑內在的聲音流過我的右手,透過筆尖,完全沒有反抗,沒有批評,沒有停留的呈現出來。
如果,寫作是如此,我想,我的人生,我的恐懼,我的神性,我的喜悅,應該也能藉此誘發出來。
畢竟,寫作就是一種修行,因為,他會讓我完完全全的投入。我想,這就是我內在最真實的聲音。
我將會繼續寫,不批評、不抵抗、不停留,而且,在這趟旅程中,我將見證自己的人生!
不可能先生,你滾一邊去吧你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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